交換條件

編劇: 沈悅 2010

時: 現代
地: 加州
人: 父，母，均約六十開外。女兒三十出頭

場景: 客廳有沙發，電視(不一定要有實物) ，旁有方桌，兩把椅子
道具: 禮物，包裝紙 (婚禮) ，剪刀，膠紙，電視遙控器，大包洋芋片

S.E. 電視轉播足球賽
父一邊吃洋芋片一邊看電視，女兒在方桌上放下一個禮物盒，一卷婚禮包裝紙

• 父: 對，對，對，穩下來……傳，傳給８號….哎呀….踢太大力啦……笨蛋!( 一手用力拍沙發)

• 女(大聲喊) 媽，剪刀呢?

父作手勢要女兒小聲點，女不以為意
母攜剪刀入，慢走經電視前，父揮手要她快點走，別擋著他看電視，母不屑，故意擋

• 父: 喂，妳什麼意思嘛? 這是大決賽唉!

• 女: 今天早上報紙都登出來誰得冠軍了

• 父:( 大急) 不准講，不准告訴我誰嬴

• 母: 什麼大驚小怪的，分數老是0 比0, 1 比0的，這種打半天都進不了一球的有什麼好看?

• 父; 哼，妳們懂什麼，老婆，等下晚飯做點涼拌菜，這兩天看球看得我火氣很大

• 母: 你不是說我們亞洲幾個隊都早被淘汰了嗎? 西班牙對荷蘭，跟我們非親非故的

女在一旁剪紙，包裝禮物

• 父: 嘿! 妳居然知道哪兩隊決賽! 不愧是我老婆

• 女: 媽，家裹有膠紙嗎?

母轉身，極迅速經過電視前，父滿意的手勢，母手中拿著膠紙，向女兒做手勢，拋了過去，女接住

• 父: (得意) 這就對了, 如果非從我前面走過，那就爬過去，嘿嘿 (笑)

• 母:( 這下子怒了, 拿過搖控器把電視關了, 父躍起) 你一看球就霸佔客廳，我們都得將就你，你去睡房裹看去

• 父: (不甘願，但抱著包洋芋片懶洋洋起來) 進去就進去, 君子不與小人鬩

• 母: 誰是小人啊?

• 父: 唉, 孔夫子說 “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”, 我反正剛好要上廁所

女苦笑搖頭

• 母: 上次跟你講過了，上廁所要坐著上

• 父: (搖頭) 我在這家裹的地位是每況愈下, 客廳不准我坐, 上廁所偏要我坐，男人坐著小便還萛什麼男人?

• 母: 誰叫你滴滴答答的弄到馬桶邊上地上都是的

女拉母袖子

• 父: (見到) 你看，你媽這麼不給我面子，連女兒都看不過去了

• 母: 不管妳女兒聽不聽得到我都要講你，你最近不太對勁，出去看個兩個鐘頭的電影，你就要起來上三次廁所，半夜更不用講，爬起爬落的好幾次，弄得我都睡不好，然後老抱怨說急嘛急得不得了，但是到了那裹又尿不出來，然後斷斷續續的又好像老尿不完，……

• 父: 好啦，妳有完沒完? 我在這個家還有尊嚴沒有?

• 母: 叫你去看醫生檢查那個什麼 GPS，你又拖拖拉拉不肯去，你不要得了前列腺癌都說不定

女及父都大笑，母不解

• 女: 媽，GPS 是車子的導航系統

• 父: (對女) 妳看妳媽裝著那麼懂的樣子，(對母) 妳想說的是檢查血液裹PSA數字，唉，放心啦，我沒事兒的，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前列腺有點腫大而已，到了我這個年紀的老男人十個裹有七，八個都有這毛病，別沒事兒找事兒，動不動就去看醫生，沒病去給他看出個病來，不跟你們胡扯，我真是急了(忙下)

• 母: (回頭看女) 送禮給誰呀?

• 女: Sandy 要結婚了，這是給她 bridal shower 的禮物

• 母: 啊呀, Sandy 都要嫁啦? 那妳…?

• 女: (很煩) 我就知道一跟妳講，妳就這副表情, 對， Sandy要脫離我們這單身貴族這一幫了

• 母: 妳們說得挺好聽，什麼單身貴族，都是些三十出頭的…..，(女瞪母一眼，母把快到舌尖的話吞回去)

• 女: 這個Sandy 好會守密, 有了男朋友半年了都不聲不響

• 母: 那像妳這麼老實，脾氣又倔，多少次相親機會都硬是不肯去

• 女: 我也去過，妳那些朋友的寶貝兒子，一個個都是 Mama’s Boy，三句裹面兩句離不開媽媽，還說以後要接媽媽來住，Forget it!

• 母: 孝順兒子才好哇

• 女: 我有碩士學位，有很好的工作，我對那种很傳統的中國男人一結婚就要太太辭去工作，在家生小孩，帶小孩，侍候公婆，完全沒興趣

• 母: 那妳準備一輩子不嫁啊?

• 女: 也沒說一輩子不嫁, 只是寧缺勿濫, 前陣子朋友要跟我介紹，一個是很有錢但是禿頭，一個是很帥但是沒錢，妳說我該挑那一個?

• 母: 那還是挑有錢的吧，以後衣食無憂

• 女: 我就知道妳會選那個，我可是只挑了那帥哥見了面，反正我想錢我自己會賺

• 母: 噢? 那?

• 女: 唉……其實他是個 gay，真可惜，還真是很帥

• 母: 哎喲女兒別胡鬧了，妳三十好幾了閒功夫去跟個gay 去混啊，妳自己說說看到底要個什麼樣的才中意?

• 父: (入) 什麼 gay 啊?

• 母: 別插嘴，女兒正要說她心中的白馬王子是什麼樣的

• 女: 第一他要絕對尊重女性，第二他肯答應不要我生孩子，我們去領養一個孩子，第三我不愛燒飯，他要燒給我吃

• 母: (張大口, 一臉苦惱) 唉，都是上那個 U. C. Berkeley 上錯了，思想太前衛了，誰要娶妳這樣子的?

• 女: 好了，放棄了吧?

• 父: 唉，那天在網路上看到一段順口溜，很有點道理，這年頭找太太不容易，漂亮的女人不下廚房，下廚房的不溫柔，會溫柔的沒主見，有主見的沒女人味，有女人味的亂花錢，不亂花錢的不時尚，時尚的不放心，放心的沒看頭

母女笑歪了

• 母: 那我的女兒是個會自已賺錢有主見的漂亮女人

• 女: 爸，我也在網路上看到一段，如意郎君何處找? 有才華的長得醜，長得帥的掙錢少，掙錢多的不顧家，顧了家的沒出息，有出息的不浪漫, 會浪漫的靠不住，靠得住的又太窩囊……

父母笑出眼淚來了

• 母: (忽然想起來) 噢，有了，還真對上了，妳記得我們鄰居高先生嗎?

• 女: 那位太太去年過世的那個?

• 母: 對了, 對了, 就是他

• 女: 妳要我去將就一個老頭子? 我還沒淪落到那個地步吧!?

• 母: (急) 妳還沒等我話說完，我是想起來他那個么兒子

• 女: 那個整天把他爸媽氣得半死的那個? 怎麼啦? 妳想叫我去跟他那個全家最差的兒子相親? 哼，門都沒有

• 母: 其實現在想起來那孩子沒什麼不好, 只是很不傳統, 別家男孩個個學電機電腦，他偏要去學烹調

• 女: (作抄菜手勢) 這個?

• 母: 對呀，現在全班第一名畢業了，到處有名的餐館都在高價聘請他，高先生那天才很感慨的說 “現在才懂要放手讓孩子去選擇自己的人生”, 還有，他是么兒子，上面哥哥姐姐都有了孩子，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, 哇, 太配了! (如夢)

• 女: ( 有點反應) 別談我了，我倒是真的很擔心爸爸的身體，媽，妳去跟他的醫生打電話訂個時間去驗一下 PSA吧

• 母: 我訂過了，我訂了他就又打電話去取消…..(怒目向父)

• 女: 再去訂啊!

• 父: 妳們母女倆別又打我的主意啦, 喏，趁女兒這次回家，妳好講講妳媽，她大便有血好一陣子了，然後她有一次上了大一號忘了沖馬桶，我一看, 怪，怪，一根根像鉛筆那麼細

• 母: 好了，別說了，輪到我講我在這個家還有點尊嚴沒有

• 女: 媽，去年我就叫妳去照大腸鏡，妳去照了沒?

• 母: 唉喲，我沒事兒，是懷妳的時候得的痔瘡啦，有時候出點兒血，別大驚小怪

• 父: 但是妳最近一下子拉肚子一下子便秘又有氣脹，我看妳比我嚴重得多, 該去看醫生的是妳不是我

• 女: (正顏) 爸媽，我不住在家, 你們自己的身体要自己注意, 我早說過到了五十歲就不論男女都該去做大腸鏡，除此之外男人要驗 PSA, 女人四十歲就要每年照乳房X光和子宮頸抹片

• 母: 那個我都有去照 (指著乳房), 很簡單, 但是我一聽照大腸鏡要禁食，要喝瀉藥，要從後面插進去照，(搖頭並做手勢表示不要)

• 父: 她不去我也不去

• 母: 打死我也不去, 羞死了

• 父: 唔, 不去，不去, 不去也許沒事，去了反而有事

• 女: 還說我脾氣倔，看來是遺傳的，我住得那麼遠，你們一病我很麻煩的，我不是故意說這些來嚇你們，也許爸只是前列腺腫大，媽只是痔瘡，但是醫生說該幾歲檢查什麼就該去，不防一萬也防萬一, 難道你們沒聽過 “預防勝過治療”嗎?

• 母: 哼, 這個年頭兒女都來教訓我們了 (和父互換眼色)

• 女: (嘆一口氣) 真的都不肯去? 爸? (父搖頭) 媽? (母搖頭), 好 (很堅定的一聲好, 父母微震, 期待著) 那我們來交換條件，(慢慢一個字一個字講) 如果你們肯去做身体檢查，我就肯到高家相親!

• 母: (大喜)，太捧了，這條件交換得太值得了，我立刻就打電話給高…….(女兒臉一拉長，母一驚) 噢，不對不對，立刻打電話給醫生約時間

女微笑點頭

父迷惘

謝幕
三人手拉手謝幕

母: (向父) 剛剛你不是進去睡房裹看球賽的嗎? 怎麼一下又跑出來了?

父: 我眼睛看電視，耳朵可是拉得好長在聽妳們母女倆在講什麼

女: (向父) 球賽看完了?

父: 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，我該多陪妳說說話，那個球賽哪裹有女兒重要